奶奶的“智慧煙筒”
來源：云南紅河實業有限公司 普女少
我的奶奶，一個年近九旬的老者。提起她，腦海里第一閃現的就是：她的那只水煙筒。
為何稱其為“老者”？因為那是一個具有“魔力”的老人，她還有一只充滿“智慧”的煙筒。一個瘦弱的老人抱著一支具有年代感的、已被磨得光滑亮堂的煙筒，窩坐在灶臺前，時不時傳出“咕嚕咕嚕”的聲音。她與煙筒形影不離、猶如伴侶，兼收并蓄，譜寫故事、抒發情懷……
一
奶奶從沒打過針（輸液），偶有身體不適，她便輕輕走到灶臺前、窩到她的“根據地”，緩慢抬起煙筒，熟練的插上一小團煙絲，劃開一根火柴，嘴巴湊近煙筒口，一口氣帶出煙絲上的火星，隨著一口一口地，吸氣、吐煙，吸煙、吐氣，一茬接著一茬，在煙霧中享受著、放松著。神奇的是，似乎真的能“藥到病除”，放下煙筒，又輕松地走向田間地頭忙活了。
此時，煙筒排解了她的七病八痛。
二
我讀初二的那年，六十多歲的爺爺突然離世。家里來了各種親戚朋友奔喪，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安慰著奶奶，擔心這個平日里堅強果敢的女人難扛此重創。來往的人群中，奶奶一個人窩在她的“根據地”，大口大口地吸著煙筒，有條不紊地分工、井然有序地指揮安排，忙而不亂。自始自終，沒見她在人前流過一滴淚。此時，煙筒裝住了她的痛心傷臆。
爺爺去世后一兩年，隔壁村的親戚好心，來到家里想給她介紹個老伴兒。人家剛提出來意，奶奶立馬提起長條掃把，將人強行驅趕出門；提起煙筒，倒出里面的水，在門口劃了一條弧線并說“從此，我家不歡迎你，不用再跨入這條線了。”
此時，煙筒成了她的“保護傘”，維護著心中堅不可攻的陣地。
三
在當地，奶奶是出名的“智慧老人”，說她德高望重也不為過。只要當地發生難以調解的事，大家都會請她去處理，再加上奶奶懂些中草藥，所以大家似乎把她當作“神”，專找她治疑難雜癥。
一傳十十傳百，上門求助的人越來越多，不管是哪個縣市的，奶奶總是不厭其煩、苦口婆心。每次看完病，都要親自上山挖草藥，而且分文未取。遇到家庭困難的人，她反而還要再給些東西。遇到愛莫能助的癌癥晚期患者，奶奶無可奈何的低頭吸著煙筒，沉默不語。
此時，煙筒接住了她的無奈與無助。
四
四十多年前，村子大河水沖走了一個五歲的小男孩，全村人尋找半天無果。到了夜里，奶奶背著那個小孩回來了。后來小孩大學畢業后在省里工作，每年回老家都要特意去拜訪奶奶，帶去琳瑯滿目的禮物，奶奶卻只收下一種，那就是：煙。
每次，面對著人家的感恩語言，奶奶只是認真的吸口煙，回復到：“是它救了你。當時，你被河水沖擊卡在石頭縫里，是靠煙筒把你拉出來的。”邊說，邊用手輕輕撫摸著筒壁。
此時，煙筒上演了他（她）的“救命稻草”。
很多人喜歡找奶奶促膝談心，不管是聊孩子教育，還是聊職場壓力，奶奶總是很認真的聽人講完，然后語重心長地一針見血、一語破道，讓人恍然大悟。奶奶每說一句言辭，就要低頭深吸一口煙，好像在煙筒里能尋找到答案似的。很多人驚嘆，這個不識半字、不看電視、不聽新聞的老人，聊起天來絕不會讓人感覺不著邊際、言不及義、詞不達意、離題萬里。
云南是中國煙草的故鄉，以至有“煙以滇為天”之說。《滇南本草》有記載：“野煙，一名煙草，性溫，味辛麻，有大毒。治療毒疔瘡、一切熱毒瘡；或吃牛馬驢騾死肉，中此惡毒，唯用此可救。”水煙筒對奶奶而言，是一種難舍的懷土之情，是一種祥靜的安常處順，更是一種迥殊的精神寄托。奶奶與她的“智慧煙筒”在“咕嚕咕嚕”聲里，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，傾入了很多、抒出了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