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生不息
來源:云南紅河實業有限公司 梁巍丹
我爺爺是山西人,本姓梁,大年三十兒出生。但是由于北方特殊的風俗,認為大年三十兒生的娃命里克了自己的爹,所以他被寄養在老張家,改姓張。
十幾歲他便參軍離開了家,來到云南,后來,因為軍傷再也沒能回去過自己的故鄉。
對于中國人來講,可能需要有一個根的地方,就是在清明節有一個可以磕頭的地方。每年,到那么一個特定的日子,下雨或不下雨,許多家庭排成小的隊伍,在父親的帶領之下,一個人代表一個家族,對著泥土說話的時候,我們中國的歷史,不僅賦予了他這個權利,而且成了他的責任。
但是我們家沒有,就連奶奶也是十三歲扛著槍從紅河隨軍過來的,同樣,也再也沒回去過自己的故鄉。
所以我們家沒有根,我們更不知道在山西或者是在紅河還會有哪些親人健在。
我不知道在我爺爺奶奶的印象里故鄉到底是什么,年老的他們夢中還會憶起那個地方嗎?亦或者是他們的故鄉,也像魯迅先生筆下的那樣再也感受不到那種炙熱而又搖晃的體溫;相反,感到了冷,不是動態的、北風呼嘯的那種冷,是寂靜的、天寒地凍的那種冷,因為那里早已陌生。
在當時一個大的時代背景之下,每個人的無力都是被裹挾其中的。漂泊成了那一代人特殊的標志,和我們現在離開家主動去尋找生活不同的是:他們的漂泊更像是水面上漂浮的浮萍,不知道該往哪里去。
莫爾說:“為了尋找想要的東西,我們走遍全世界,回到家,找到了。”是什么讓我們成為一家人,是同宗的血緣、是同源的姓名。可是他們并沒有,對于同樣是浮萍的爺爺奶奶來說,上天冥冥中做出的安排讓他們有了家,一個他們最終的歸宿。
到現在爺爺走了,反倒是讓我們這些子子孫孫,我們的膝蓋,有了一個跪的地方。等到清明那一天,我們也排成小的隊伍,在家族中最高輩分的姑爹姑媽的帶領之下,一個家族,對著泥土說話。
小時候我只覺著奇怪,為什么別人家的家族有很多人,可是我們家卻永遠只是那么幾個。如今我終于懂得了,原來這就是傳承。是把我們每一個人凝聚起來的東西,使我們有了同宗的血緣、同源的姓名,這真的是需要好幾代人,一點一點地去建立。
所以,它們是容不得我們輕易丟棄的。“倦鳥歸林”、“魚翔淺底”、“落葉歸根”這是生命在追尋的一種歸宿。直到今天,我寫這篇文章之時,它或許已經對我的爺爺沒有意義了,但是,他對我們的意義非常大。因為我們將會承接一代又一代人,從爺爺那時起,到現在,我已經做媽媽了,第四代。
時光荏苒,精神傳承,這個是人類最重要的一個主題——生生不息。如果人類的生生不息是由每代人組成,那么這個生生不息將變得偉大、變得深刻、變得歡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