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九的溫度
來源：云南天恒大酒店 唐君束
隔壁的爺爺快90歲了，雙眼已失明多年，隔三差五仍然摸索著出門，親自給以往種的花花草草澆水。隔壁的奶奶80多歲了，生活能夠自理，每日踽踽獨行，往返于菜市場和家里，在那干癟得滿是刀刻斧鑿痕跡的臉龐上，依稀可見曾經年輕的輪廓。
退休前，奶奶在單位是領導，做事雷厲風行，性格有些許潑辣。那時候爺爺脾氣很好，凡事都順著奶奶，最愛說的話就是“要得，要得”。后來，因為爺爺的眼睛完全看不見了，老人的脾氣變得不是那么好了，經常會聽到兩個人因為一點小事就爭吵個不停。
三九的日子里冷得人骨頭都是疼的，天氣預報說要下雪了，在這將下未下之時，寒風刺骨，烏云壓城。我忙著在陽臺上收拾花花草草，突然聽見隔壁奶奶帶著哭腔叫了一聲：
“天吶，你剛才去那里了，急死我啦！”然后突然就像個孩子一樣哭開了。
爺爺嚇壞了，一個勁地解釋：“我就是上三樓去了一下嘛，我就是去了三樓一下嘛……”
奶奶越哭越大聲，邊哭邊絮叨：“我找遍了整個院子呀，你急死我啦，急死我啦，如果回家來你還沒在，我怎么辦才好……”
“沒事，我沒得事，沒得事嘛……”
輕聲細語地安慰，爺爺像是在哄孩子一般，這一刻的溫情，仿佛平時的那些爭吵就沒有存在過。
奶奶重復絮叨著，爺爺一直在用時斷時續的四川話安慰著奶奶，奶奶的哭聲漸漸小了，慢慢變為啜泣，然后又問了句：
“煮給你的餛燉你吃完了嗎？”
“吃啦。”
“那為什么我的碗里會多出兩個來……”
“我吃不下了嘛……”
“你怎么就不讓我省心……”
“算了，算了嘛……”
慢慢地，奶奶停止了啜泣，隔壁傳來兩個老人的喃喃昵語。
相敬如賓、相濡以沫半生，爭爭吵吵、牽牽絆絆半生，旁觀的視角，永遠不知深處。
大冷的天，天邊悄悄地亮出一抹光亮來，這雪，看來是下不來了。